婺是什么？是一条河吗？是一杯清茶吗？是一出戏剧吗？是神秘的巫，还是遥远的雾？当我们冒着瓢泼大雨向它驱车撞破朦胧夜幕的时候，一切还只是想像和猜测，甚至疑惑。早晨揭开窗帘，延续了昨夜的梦那婺，原在山清水绿处。
瞬间的感觉噎咽了，谁能一言以蔽之？有人说，这里是绿，是红，是黑，是白。那绿自然是树，覆盖了山，渲染了水；水中摇摆着丰满的红鲤，总像在思考似的捋须；黑呢，本是指砚，歙砚原出此山中。但山间更多的是黑色如砚的石板路，它曲折地连接着无数鳞鳞黑瓦的村落；白的是山中的梨吗？这在秋天可以看到，而我们眼前挺立着帆影般的是那黑瓦下洁白的墙。
这些素淡的本色，让人更多地想到故乡，想到祖先，想到一个非色彩的概括：源。
一座座山，一道道水，像大树的根系一样，溪河在雨中涨了，浑了，漫地流淌。每过一道塘堰便形成瀑布，光滑圆润，像梳理过的美发。塘堰上则波平如镜，几只白鸭浮在上面，真担心它们不小心会滑下来，那就乐得冲浪了。水浩浩荡荡，似乎天下的河流都从这里出发。地名也多有浙溪、潋溪、浮溪、济溪而每一个村落都处在溪头上、水之畔，有武口、思口、秋口、汪口等等，保持着人类依水而居的格局。就看汪口吧，两条溪流牛角似地汇合，小村沿溪右侧延伸，隔着狭窄的青石板路紧挨着一百六十来户人家。村对岸是同样密密匝匝的树林，似乎除了鸟兽，人不曾去过，溪上的小舟也不肯靠近。
踏着青石板最好以赤脚亲吻它的平滑和坦荡，与水共行，与风共舞。我们去哪呢？去哪都是入诗入画，都是走向灵魂深处。虹关在望，石桥通津；龙门飞瀑，白波浸天；南宋古樟，浓阴匝地。在这里，你呼吸的每一分钟都是纯净，你慨叹不已：人，在这样的环境中原本是最大的享受。走啊走，走过清华廊桥，走过俞氏宗祠徽饶古道旁，一间炒茶的作坊；凤山塔影下，一位敞乳的少妇。一切都那么古朴、自然，毫不经意，却移步换景，皆成风俗。你想随意地走去，大鄣山、黄山、天目山、庐山都离此不远。到处是你把壶饮酒、品茗对弈、箬笠垂钓的所在。心猿意马，你不知情牵何处，是赣，是徽，是浙？终究是婺。
田园牧歌没有消亡殆尽，这时候有个婺源。它像一本画册，提供了偶然保存的本世纪初以前的生态图景，向人们提供思索和怀念。唯其闭塞历来山阻勿车，水阻勿舟；唯其落后如农家至今还用木材做饭取暖，才不幸中也存有幸。因而被人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，是刚被发现的桃源胜景。在婺源这座偌大的乡村公园、深邃的古民居博物馆，我们不仅倾服于古建筑的精妙绝伦，更叹服于民居布局的和谐、与山水的自然融合。还记得汪口一家门上的红对联所写：牛耕绿野千仓满，虎啸青山万木春。从纯生态的角度看，这应该是人与自然相辅相存的理想境界。
匆匆一别，犹如游子还乡。婺源，我们去了，带走一包婺绿。从此，让你在水中舞蹈，让你于温柔中盛开。溢你的清香，飘你的醇美，浓酽我们的思念。
